中图分类号：D655 文件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163（2017）01-00044-04
2014年9月2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成立6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强调指出：“要加强人民政协民主监督，完善民主监督的组织领导、权益保障、知情反馈、沟通协调机制”[1]，为加强和创新政协民主监督指明了方向。
一、毛泽东、黄炎培关于“历史兴衰周期率”延安窑洞对给我们的启示
1945年7月1日，抗战胜利前夕，黄炎培、章伯钧等6位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应毛泽东之邀，赴延安考察。毛泽东同他们多次促膝长谈。7月4日，在毛泽东所在的窑洞里，黄炎培以民主人士的政治眼光就能不能跳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这一历史兴衰周期率的问题求教毛泽东，毛泽东回答道：“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2]黄炎培听后受到很大鼓舞。从延安回到重庆后，他写出《延安归来》一书，记录了关于“历史兴衰周期率”的对话，很快流传全国，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反响。这就是我国民主政治发展史上有名的“延安窑洞对”。
岁月匆匆，60余年后的2012年12月，刚上任不久的习近平总书记走访各民主党派，在民建中央，习近平重提当年毛泽东和黄炎培在延安窑洞关于历史兴衰周期率的对话，恳切地说，至今对中国共产党都是很好的鞭策和警示。
“延安窑洞对”的核心是民主政治和人民监督（民主监督）。在毛泽东与黄炎培对话的两个多月前，中国共产党召开了第七次代表大会，毛泽东在会上作了《论联合政府》的政治报告，提出“在广泛的民主基础上”建设一个“独立、自由、民主、统一和富强的国家”即“新民主主义的国家”的主张[3]。虽然当时延安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但边区政府通过民主选举、“三三制”、村民自治等形式，民主建设作出了有益的探索，取得了令人刮目的成就。因此，毛泽东同志在回答黄炎培的问题时充满真诚和自信地表达了中国共产党人对民主政治的美好愿景和初心。这是中共中央高层与我国著名民主人士就他们所关心的中国民主政治发展方向的一次坦率的畅谈，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深得民心。此后，中国共产党也确实是按照自己的初心去努力的，以至仅四年之后的1949年9月，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就在北京胜利召开，取得了民主协商建国的巨大成功，开创了世界协商民主之先河。
但此后中国的民主政治发展道路并非如“延安窑洞对”所讲的那样简单，要把美好的愿景和初心变成现实更非一蹴而就，甚至还出现了反复与曲折。直到“文革”结束，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民主政治建设才重新开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真正要实现人民民主，实现民主监督，必须有制度的保障。正如邓小平同志所说：“我们过去发生的各种错误，固然与某些领导人的思想作风有关，但是组织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问题更重要。”他还说：“斯大林严重破坏社会主义法制。毛泽东同志就说过。这样的事件在英、法、美这样的西方国家不可能发生。他虽然认识到这一点，但由于没有在实际上解决领导制度问题以及其他一些原因，仍然导致了‘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这个教训是极其深刻的。不是说个人没有责任，而是说领导制度、组织制度问题更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和长期性。这种制度问题关系到党和国家是否改变颜色，必须引起全党的高度重视。” [4]邓小平的这段话，对我们分析延安窑洞对的前后变化是具有深刻警示作用的。
二、政协民主监督的重要性和独特性
我国宪法规定：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我国的基本政治制度，而人民政协则是这一基本政治制度的重要机构。人民政协有三大职能：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和参政议政。政协民主监督是政协的一项重要政治职能，它是我国独创的基本政治制度本身蕴涵的基本功能，也是我国政党关系“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方针核心价值的重要体现。因此，我们有必要从“十六字方针”提出的原本宗旨出发，认识政协民主监督的必要性、重要性、紧迫性和独特性。
早在1956年我国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之后，民主党派有无存在的必要引起了党内外的很大争议，是毛泽东同志提出“两个万岁”的思想，即后来演变为正确处理政党关系的“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八字方针，并明确提出“长期共存”的目的是“互相监督”，“主要是民主党派对共产党的监督”[5]，即民主监督，这是民主党派存留最重要的价值所在，也是我国共产党执政、多党派参政政治体制的合理逻辑所在。毛泽东同志以伟大马克思主义者睿智的政治眼光看到了民主监督是作为执政党的共产党巩固执政地位、跳出历史兴衰周期率的必然选择，也是共产党不断自我完善、永葆革命青春的迫切需要，这是他对延安窑洞对民主政治思想的延续和发展，也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一大创造，这完全符合中国民主政治发展的实际，也深得广大人民的拥护。虽然在发展过程中有过反复与曲折，但自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拨乱反正，统战工作和政协工作逐步得到恢复，“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八字方针发展为“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十六字方针，政协民主监督又得到了很大发展。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章程明确规定：政协民主监督是对“国家宪法、法律和法规的实施，重大方针政策的贯彻执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的工作，通过建议和批评进行监督。”政协民主监督具有许多独特的??势，是其他监督方式无法替代的。首先，作为政协组织，它是一个具有60多年历史的成熟的爱国统一战线政治组织，它集中了我国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人民团体、少数民族人士和各界爱国人士的精英。从全国政协到各省（区）、市（地）、县（市）各级政协，队伍庞大，与人民群众有着密切的联系，它既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又具有较高的政治层次和权威性，是一支强有力的监督队伍，这是其他监督机构和形式无法比拟的；二是政协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的重要机构，是我国政治生活中发扬社会主义民主的重要载体。政协民主监督是一种政治监督，主要是通过提意见、建议和批评开展监督，既具有政治性，又具有建设性，其方式可多种多样，机动灵活，且政协组织及其委员身份超脱，政治敏锐，参与性强，极富监督潜力；三是政协民主监督是一种非约束性非强制性的监督，是通过话语权和协商民主形式表达监督诉求，实施监督。监督与被监督双方可通过反复沟通、解释、乃至争议，增进共识，以理服人，往往可取得其他监督形式难以企及的监督效果。
但是，当前民主监督在政协履行三大职能中属于相对薄弱的短板，未能充分发挥其优势作用，这是不争的事实。一方面不少同志，其中也包括党政领导同志，认为民主监督不具法律上的约束力，不管用，不顶事，因此不重视政协民主监督；另一方面，不少政协领导和委员有思想顾虑，怕得罪党政领导部门，怕有“越位”“添乱”之嫌，不敢大胆开展民主监督，往往存在提建议多，提批评意见少；反映问题多，反映不同意见少；事后监督多，事前监督少；一般问题监督多，重大问题监督少；监督基层单位多，监督领导部门少；监督一般干部多，监督领导干部少等“六多六少”的现象，使民主监督失之表面、失之形式、失之软弱。因此，如何更有效地开展民主监督，使之由软变硬，由虚变实，由被动变主动，由无效变有效，由一时性变常态化，由随意性变制度化[6]，这是政协亟待解决的一个重大问题。
当前，政协民主监督是一个受到普遍关注的热点问题，也是一个长期以来没有得到很好解决的难点问题。近来习近平总书记和党中央一再强调要加强民主监督，广大群众迫切希望加强民主监督，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亟需加强民主监督，反腐斗争更是呼唤加强民主监督，而政协民主监督又具有独特优势和发展空间，它既是表达群众意愿、传递群众呼声、反映群众诉求的适宜渠道，又是疏通言路、协调关系、化解矛盾、维护安定团结大好局面的有效途径。因此，加强和创新政协民主监督是推进人民政协事业发展的当务之急。
三、对加强和创新政协民主监督的几点看法
（一）要提高认识，坚持不忘初心。这不仅是对政协组织和政协委员，也是对党政领导部门而言的。政协民主监督之所以长期以来成为政协履职的薄弱环节，与认识上的缺失和滞后有很大关系。如果我们都能像“延安窑洞对”毛泽东和黄炎培那样对民主政治如此关注，坚持民主监督的初心，把它摆在关系到“人亡政息”生死攸关的高度来对待，就不会出现目前这样的状况。特别是当前我国社会发展处于改革深水期、矛盾凸显期、贪腐高发期，我们更要充分认识民主监督的必要性、重要性和紧迫性，尽快弥补对加强民主监督认识上的短板，加快凝聚对加强民主监督的共识，大力促进民主监督有一个大的发展和创新。
（二）推进制度建设，让民主监督纳入制度轨道。毛泽东在延安窑洞对所提出的人民民主和人民监督的设想之所以出现曲折和反复，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缺乏制度保障。因此，一定要加强顶层设计，推进政协民主监督的制度化、规范化和程序化建设。要按监督本身的制度逻辑来制定民主监督的工作规程与程序以及运行机制、保障机制、反馈机制和激励机制等，提高制度的科学性和刚性。
（三）要提高民主监督能力，创新方法。一是要加强民主监督的专门学习与培训，提高政协组织与广大委员民主监督的意识、素养和能力，特别是联系民众、了解民情、聚合民意的能力，真正反映人民监督的意愿；二是将民主监督职能与政治协商、参政议政职能紧密结合，在政治协商、参政议政中加强民主监督，在民主监督中体现政治协商和参政议政；三是突出政协民主监督的政治性，提高其自主性、主动性和组织化程度。要抓住重点，找准切入点，选择适合政协特点和优势的民主监督课题，并在民主监督过程中采用协商民主的方式，以争取更好的监督效果；四是既要不断深化传统的民主监督形式，如提案、建议案、专题调研与座谈、民主评议、反映社情民意等，又要积极探索新的民主监督形式，如开展界别对口民主监督，民主监督与有针对性的问题视察相结合，加强民主监督与其他监督形式（如舆论监督、群众监督、互联网监督）的联系、配合、协同、互动和引导，拓展民主监督空间，完善监督体系，形成更严密的监督网络；五是探索政协民主监督的专业化建设，如在政协内设置民主监督工作委员会，在界别内设置民主监督小组等，加大民主监督的力度和持续性；六是有针对性地加强和完善政情通报制度，提高政协委员的知情权，另一方面也要拓展政协组织与委员获取信息的渠道和空间，提高其获取、筛选、提炼信息的能力，创新互联网+的形式，以便政协委员更好地履行民主监督的权利和义务。
（四）加强民主文化修养，营造民主文化氛围。民主文化是民主政治的基石，民主文化之“化”就是要将民主化为人的修行和涵养，化为社会的风气和氛围。2013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强调，对中国共产党而言，要容得下尖锐的批评，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对党外人士而言，要敢于讲真话，敢于讲逆耳之言，真正反映群众心声，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7]。习近平的讲话就加强民主监督对监督和被监督双方都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其中还突出了民主文化。早在70多年前，毛泽东同志就在中共七大政治报告中指出实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则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些中国格言的重要性[8]。因为这些格言都是我们应该继承和发扬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我们更要继承和发扬95年来党领导中国人民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过程中所形成的民主政治文化，如抗战时期的统战文化，建国时期的协商民主文化等。要真正做到“容得下尖锐的批判”，就要求我们有政治雅量和气度等文化修养。同样，要真正做到“敢于讲真话，敢于讲逆耳之言”，就要有做诤友的勇气和担当等文化修养。这不仅要破除“左”的思想束缚，彻底清除极左路线残留的影响，要继承和发扬像马寅初、梁漱溟那样敢讲真话的民主科学精神，还要借鉴和吸取世界上一切先进的民主文化成果。只有具有高度的民主文化修养、自觉与自信，才能营造良好的民主文化氛围，才能有民主监督的内生动力、谦恭态度与自觉行动，才能不断推动民主监督的发展与创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