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新时期以来，农村人的生活理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些变化最早通过报纸、杂志等展示出来，而后电视、电影的画面感、生动感更是为展现这种变化提供了良好的平台。起初这种生活理念是单向的，即由乡入城，就是由贫穷到富裕的单一思维模式，而后受到城乡关系是和谐的双向沟通关系这一新的思维模式的挑战。方言电影《钧瓷蛤蟆砚》混合并置了上述思维模式，让观众通过镜头语言捕捉到了农村各色人等逐渐嬗变的梦想叙事。
二、方言电影《钧瓷蛤蟆砚》的情节与背景
《钧瓷蛤蟆砚》[1]是由国家一级导演，曾在河南电视台任电视剧导演的司玉生执导，并由郭达、陈韬等明星加盟主演的乡村题材方言类电影。1905电影网将其归类为喜剧剧情类电影。该电影于2010年上映。虽然票房不高，但在众多的农村喜剧作品中却独树一帜。
电影主要展示了新时期农村各色人等的生活状态及遇到“宝”后的百态。河南农村青年永生为“试验小飞机”经费发愁却意外得“宝”――钧瓷蛤蟆砚，他想将“宝”投入试验，实现“飞”的理想。女朋友刘婷却主张换砚为钱，实现自己对爱情与家庭的追求。永生爹想借“宝”长气儿，改变贫穷面貌。婷儿老爸刘大嘴却主张以蛤蟆换闺女。而考过北京电影学院自觉“怀才不遇”的杀猪哥们儿白来财却借机过戏瘾。故事的结局以永生、婷婷坐上自己制造的“大花”号小飞机、刘大嘴极尽挖苦自己女婿之能事、永生爹以儿子为傲和白来财进入监狱而告终。老德福以瞎眼望长空，唱出“啦啦啦，啦啦啦”这些毫无意义的戏词。
该影片起初并未指明故事发生的地点，但根据剧中人物使用的语言，我们可以初步推测出故事发生在河南。老德福的河南坠子也渲染出了河南的地域文化特色。而钧瓷蛤蟆砚的出现更将地点锁定在河南禹州。传统的大片农田在这里已不再出现，景点大多变成果园、树林等。红红的果实、鲜明的色彩，让人们立即想到了丰收富裕。这样一来，河南省禹州市一个新农村的形象就在观众大脑中定型了。它有诸多旧的痕迹，比如村口的古树、老牌坊、烧瓷的老窑口、古戏台、带着农村气息的木工活等，但是刘婷的“露脐装”、超短裤、“飞机”、钧瓷蛤蟆砚和“骗子姐夫”白来财的出现，更使得现代信息蜂拥而入。在这里，愿望、理想、贪婪、企图以不同的人物动作、情节展现出来，反映出了现代农村人的精神面貌。最终，天上不会掉馅饼的现实和永生“小飞机”的成功凸显了这样的信息：勤劳致富、科技富农才是新农村建设中的必然趋势。
三、方言电影《钧瓷蛤蟆砚》中的
乡村梦想叙事模式该电影的信息传递主要围绕永生、刘婷婷、刘婷婷爸妈、永生爹、白来财等主要人物的梦想叙事完成。所谓的梦想叙事，就是指在城乡发展过程中各色人等的梦想目标和为实现目标所设定的实现路径。一般来说，乡村梦想叙事所采取的模式有三种：一种是认为由乡村到城市，即为由贫穷到富裕;一种是认为由乡村到城市即为腐朽与堕落;一种是认为由乡村到城市，再到乡村，是指一种稳定与和谐。之所以称为梦想叙事，主要强调的是这些只是蓝图的描绘与想象，与事实势必存在强烈的冲突。该影片中存在的乡村梦想叙事模式主要是第一种和第三种。
（一）由乡入城的梦想叙事：贫穷到富裕
父母们的梦想叙事、刘婷的梦想叙事或者说农村大多数人的梦想叙事都属于第一种，但是他们的展现路径各有不同。
父母们的梦想叙事更多的是将自己对城市的展望转嫁到孩子身上，让女儿嫁给城里的有钱人，变得更文明与富裕，让儿子走出乡村进入城市获得更大的幸福与富裕。但是当这些愿望实现不了的时候，父母们就寄希望于婚姻上的门当户对。刘家有石榴园，较富裕，永生爹――迷糊做棺材出身，家里穷。这样一来，双方并非门当户对。闺女要嫁给永生觉得亏，所以想用闺女捞回点钱。这样父母们的梦想都被金钱牵着鼻子走，所以钧瓷蛤蟆砚一出现情节便跌宕起伏，荒谬百出。
刘婷的梦想就是从农村到城市、实现整体重塑。虽然永生一再对城市的缺点进行抨击，但是她心里总怀着进城的热望，将“我还是想去城里”挂在嘴边。刘婷打油诗似的表达虽然粗疏，但也道尽了诸多农村女青年对城市的想象与希冀。虽然城市人多，但是机会也多;在城市可以“说普通话，穿白领;上班坐巴士，晚上咖啡厅Party天天有，宴会有人请;公开谈恋爱，亲嘴儿哪都中;爹娘看不见，轻松又自由”。河南方言、英语词汇再加上顺口的韵律概括了更多乡村女青年的少女之心，即城市是美好的，“我”要进城。的确，城里虽然有着那么多的吊诡与复杂，但是它能让人语言、衣着都变得更“高大上”，而且还有放肆爱的便利。
“能人”杀猪者白来财也有自己的梦想。他原本想通过考取北京电影学院走出乡村一夜成名。但高考抛弃了他，使他变成了一个屠户。他不甘心就尝试借演技走到幸福的“另一面”。摇身一变，他成了婷婷的“香港姐夫”，借助刘家对“送了人的”香港大女儿的思念与“一寄几十万”的期盼，用“高智商”骗术偷梁换柱，企图把“钧瓷蛤蟆砚”偷带出境，换取天价外汇。结果他因骗局被识破而锒铛入狱。面对警察的一连串质问，他竟然哭着说：“我还想回去杀猪。”借助高考进城的梦想，借助诈骗生财的梦想将他抛回到生活的原点：回去杀猪继续做穷人吧。做乡下人的美好会好过于犯罪，这也是该影片所宣扬的主题社会意义。
（二）城乡相容的诗意构建：坚持与和谐 如果说父母们、刘婷和白来财的乡村梦想过于负面的话，那么永生的梦想则完全是充满正能量的。他的梦想不是乡村意义的失落，而是城乡相容的诗意构建。乡村要有自己的坚守，作为老古董的迷糊叔要存在，因为他能让村里人知道自己的根。果园、潺潺流动的小河出现在乡村很正常。但作为城市现代化象征的飞机、太阳能也要存在，因为它们并不为城市人的独享物，能为农村带来富裕与安逸。城市人多，东西又贵，没有钱寸步难行，但是将飞机与太阳能引入乡村，会为农村的安逸与富裕搭桥。永生的梦想就是“农村变城市，城市变成郊区”，“飞机造好，城市就变成郊区”，这不但是空间的转换，也是文化场域的和谐沟通。这里的城市不如郑州、北京、美国的纽约，但守着自己的土地与家园，引来城市的便利与先进，这才是一片真正的世外桃源。这是永生的执著，也是愈来愈多农村人的思维倾向。
四、语言在方言电影《钧瓷蛤蟆砚》
乡村梦想叙事中的功用《钧瓷蛤蟆砚》中的乡村梦想叙事之所以得到成功展现，就在于语言起到了重要的功用：一是镜头语言，一是电影中角色的具体对话语言。
（一）镜头语言的功用
电影的特点就是指“运用形象的类似电影电视的画面或画面组合的文字来表现事物的一种语言方式”[2]。观众可以从镜头拍摄主题及画面的变化来感受拍摄者透过镜头所要表达的内容。一般来说，镜头语言没有规律可言，但是在每一部电影中都会有一定的特点和模式。
鸡鸣声、刨木材声音、大花哼哼声初步奠定了影片的农村主题风格。随后镜头一转进入刘婷爸爸看模特秀和妈妈炒菜的近景，新农村的形象逐渐呈现。再接着影片全景呈现两人在河边谈情说爱的场景，其中的对话清晰呈现出了冲突中的乡村梦想叙事。特写镜头的广泛运用使得影片充满了喜剧色彩，比如刘婷爸被溅了一脸酱油的镜头，刘婷爸学猪拱地的镜头，永生爸与刘婷爸吵架跌倒摔裂裤子的镜头，刘婷爸想象自己变成美女的镜头等，让观众在嬉笑中感悟到了乡村各色人等在金钱诱惑下的复杂心境。
此外，快慢节奏的结合使整体的镜头推进比较顺畅。涉及农村场景镜头推进和节奏都比较慢，但是一旦涉及城市主题，节奏就进入了快进模式。虽然是农村题材，但主要人物角色的年轻化、时尚化及梦想的追求让观众觉得影片整体上充满着时尚感。但农村场景的快节奏调整，比如刘婷送酱油、进院被小板凳绊倒等也增加了电影的趣味感。
再则，动画的使用也为电影增色不少。比如小花寻找到钧瓷蛤蟆砚场景、雷劈永生说谎场景、飞机洒雨场景、“大花号”飞机上天场景等，这些动画的内容除了避免高难度拍摄的困难、降低成本之外，还起到了镜片片段之间的桥接功能，更增加了影片的喜剧化效果和新颖性。
（二）剧中人物的具体语言
除了宏观角度的镜头语言之外，影片中人物之间的对话语言也使得相关梦想叙事变得更加多样与丰满。剧中糅合了戏曲语言、歌唱语言、普通话、河南方言、广东话等各种语言形式。
“半瞎子”大伯老德福的语言主要是戏曲语言和河南方言的结合，他的语言主要承担了乡村叙事的功能。凭着这一功能使得他作为乡村记忆保留人的权威性不容置疑。因为他对蛤蟆砚的鉴别与城里文物鉴定人员的判断几乎无出入。通过这个人物，观众对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加深了理解。此外，他利用自己的河南方言去为永生做媒。虽然结果失败，但他也传递出了传统农村的门当户对理念。通过他的语言，我们能读出老一代村民受传统农村文化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
刘婷婷的语言几乎都是河南方言，但是她的“城市梦”中普通话占据了重要的地位。说普通话对她来说是成为城市人的标志之一，而且是第一个必要环节，放在服饰、交通等条件之前。婷婷爸爸的语言和永生爸爸的语言有极大的相似性，一个称自己孩子“死闺女”，一个称自己孩子“憋仔”，各处的表达都完全是河南特色，对自己的乡村文化心存排斥，且不愿像老德福保留这些记忆，时不时蹦出一些新词，比如老布什打伊拉克、天下无贼等。婷婷妈妈的河南方言中夹杂着歌唱的成分，她对《故乡的云》《我的太阳》的改版为剧中人物的梦想叙事添加了更多的喜剧色彩。
永生的语言除了个别英文单词，比如“yes”“no”“okay”等外，全为河南方言。他对自己语言的坚持不亚于他对自己梦想的践行。他的乡村梦想叙事是以农村为中心的，那么他对自己方言的保持也无可厚非。
白来财的梦想叙事依靠普通话、广东话和河南方言来实现。他是农村人，但是有较高的梦想。考北京电影学院、成为城里人、演戏是他的梦想。不幸的是，梦想落空了。这样一来，原本相应的语言被逐渐祛除。他扮演香港人说普通话，但使用自己的方言时却结结巴巴。白来财的锒铛入狱为现实中从农村走向城里的人们敲响了一记警钟。
五、结语
随着我国农村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城乡关系在现代性的语境中正经历着冲突与融合的互动变化”[3]。农村城市化虽是一个难以阻挡的趋势，但是我们需要保留一份对乡村文明情感的依赖和对现代性负面效应的排斥。方言电影为这种互动与清醒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缓冲平台：既要承认农村城市的二元状态，但也要为未来提供一种展望。电影《钧瓷蛤蟆砚》即为此类电影的写照。它既讴歌了传统乡村的伟大，也赞扬了现代文明、城市化的美好，但是以乡村梦想叙事为主角构建一个和谐存在的城乡二元结构或者说一元结构却是这部电影最重要的目的。
[基金项目] 本文系2015年度河南省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基础研究重大项目“‘新时期’以来河南城乡小说梦想叙事研究”（项目编号：2015-JCZD-005）;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项目“中国人自译《道德经》翻译行为研究”（项目编号：2014-zd-030）;许昌学院科研项目“汉学家高罗佩道家思想释解研究”（项目编号：20140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