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是19世纪初德国著名语言学家雅格?格林和威廉?格林兄弟收集、整理、加工完成的德国民间文学《格林童话》中的经典故事之一。1937年，迪斯尼公司根据这一童话原型制作的《白雪公主》（Snow White and the Seven Dwafts）是美国第一部动画长片，该片播出后创造了影视界的收视奇迹。近年来，一些作家和编导开始对这一文学经典进行解构与重构，赋予其新的审美内涵。2012年6月，由鲁伯特?山德斯执导、美国环球影业推出的新片《白雪公主与猎人》对原版《白雪公主》进行解构，赋予《白雪公主》这一文学经典以全新的面貌。《纽约时报》认为：它们都是时下的银幕风向标，摒弃了20世纪迪斯尼将惊悚民间故事改编成温馨的卡通音乐剧的创作手法。影评家斯科特?麦斯洛在《大西洋》杂志中写道：“童话故事永远都不可能同黑暗起源完全分开。”“以当代标准来看，格林兄弟的原版故事中充满性与暴力。”[1]也有评论指出，这些经典翻拍似乎在颠覆原著；但事实上，它们又回归到了故事的本来面目。在观看这部电影之后，笔者认为影片除保留其基本故事情节和童话风格之外，电影中的权力美学值得我们关注。20世纪70年代以来，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提出的权力话语理论日益渗透到西方思想界的各个方面，权力话语理论已成为后现代语境下思想最丰富、争论最激烈的学术研究领域，并引发了西方后殖民主义、新历史主义、女权主义理论的兴盛。运用权力理论解读文学作品，能反观其历史语境与权力运作的历史背景，挖掘权力背后的政治意识，为当下的民主权利意识提供启示。《白雪公主与猎人》中增加的权力游戏使这部电影超越了普通童话电影的审美旨趣，影片中的权力角逐值得我们反思。
一、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
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1926―1984）是法国著名的后结构主义理论家，西方后现代主义思想阵营中的领军人物。他的思想怪异、与众不同，却博大精深、影响深渊。其思想体系的核心内容便是其独特的权力话语理论。因此，在西方，福柯甚至被称为权力哲学家。在福柯看来，权力是档案的负面的社会政治现实，是一种无所不在、无以摆脱的社会罪恶。福柯以知识和权力为一对共生体，在福柯看来，这个共生体的表象是知识，实质是权力。知识与权力具有一种微妙关系，所以，监狱、精神病院、医院、学校甚至大众传媒都与权力有关联。在《性史》中，福柯指出：“权力不是获得的、夺取的，亦不是分享的，而是弥漫生成于各种关系的一种转替无定的游戏，这些关系涉及经济、性、知识、政治、情感等等人类存在的所有领域。”[2]337在《规训与惩罚》中，福柯指出，“主体不仅是一种知识形式，它更是一种权力的建构，它通过一整套技术、方法、知识、描述、方案和数据，对躯体和灵魂进行塑造。”[3]福柯进一步指出：“对权力的抵制点不失为差异的一种特定形式。有权力必有抵制存在。因此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权力既是压抑的力量，又是建设的力量。”[2]337“福柯将权力视为一种关系、网络、场，认为权力是无主体的、非中心化的，强调权力的分散性、多元性，并用微观的权力学来解构传统上以统治权力为核心的宏观权力学。”[4]近年来，权力理论被广泛运用于文学作品的赏析。朱立元指出：“反观文学，它意味着每一个文本都参与了知识和权力的游戏。伟大的文学作品的理想形象，是超越自身生产时空的世界图式，是超越时代的语言和神话。”[2]337-338本文拟运用福柯的权力理论评析电影《白雪公主与猎人》中的权力美学。
二、《白雪公主与猎人》中的权力美学
电影《白雪公主与猎人》在继承《白雪公主》这一基本故事情节之外，在童话元素中注入了权力话语元素，权力的颠覆和反颠覆贯穿影片的始终，丰富了电影的文化审美旨趣，形成一种权力美学张力。电影中的权力角逐尤其引人注目。电影中的第一次权力颠覆发生在白雪公主（克里斯汀?斯图尔特饰）出生后不久，白雪公主的母亲（一个远古皇后）因病去世，国王沉浸在失去王后的黑色忧郁之中。然而，正在此时，一支来历不明的黑色军队偷袭了悲伤中的国王，虽然国王奋力拼杀打败了入侵者，但另一幕黑色悲剧正在向国王悄悄逼近。黑色军队采用“美人计”对国王进行攻心斗争，拉文娜（查理兹?黑塞饰）装扮成一个可怜的俘虏进入国王的视线，她的“楚楚动人”与“可怜兮兮”博得了国王的同情与怜爱，拉文娜的美色恰好填补了国王失去王后之后的心灵创伤，在美色的迷惑下，国王卸下了心灵的防御盔甲，服下了邪恶皇后设计的毒酒，被邪恶皇后刺杀身亡，皇权被颠覆。这是电影中的第一次权力角逐，国王因为贪恋美色和疏于防范而丧失权力，而拉文娜利用自己的美色和阴谋窃取了权力；如果说故事到此为止的话，那只是一段普通的古代皇权篡夺史；拉文娜在取得皇权之后，把黑色军队引入宫中，施展自己的权力大计。但她对已经拥有的皇权和美丽姿色并不满足，在魔镜的诱导下，她的权力欲望膨胀，她勾结自己的兄弟，铲除异己，拼命吸食年轻少女的“精神”以弥补自己的青春，她试图把“权力”“美色”和“青春”三种力量独揽一身，实现其权力欲望的最大化。在这个过程中，白雪公主的命运却发生了急剧的转变，昔日被赞美捧爱的掌上明珠如今却遭到继母的嫉妒而被囚禁，她被关进了大牢，成为备受冷落的阶下囚，甚至面临被邪恶皇后剖胸食心的悲惨命运。在万分危机之时，白雪公主设计逃出监狱，奔向黑暗的森林。皇后派猎人追杀白雪公主，好心的猎人不但没有抓捕白雪公主，反而教会白雪公主许多逃避追杀和寻求生存的计谋与本领，在猎人和七个小矮人的帮助下，白雪公主似乎已经逃离了邪恶皇后的控制，不料皇后施用魔法，让白雪公主中毒身亡，在七个小矮人和猎人的共同帮助与鼓励下，白雪公主死而复生，艰难的斗争磨砺了她的坚强意志，她决心为正义而反抗，她率领军队攻破皇城，刺杀了邪恶皇后，权力再一次被颠覆。拉文娜的权力欲望膨胀，导致其权力的再次被颠覆，白雪公主因不堪权力的压抑而奋起反抗，终于夺回父亲丧失的权力。权力的颠覆与反颠覆形成一种审美的张力，使这部电影超越了普通童话电影的审美旨趣，人们在紧张的权力角逐中获得愉快的审美享受与惊险刺激的快感。 三、《白雪公主与猎人》中的权力反思
王岳川教授指出：“今日权力体系具有金字塔式的结构，有一个制高点和一个总体性原则，在此下逐渐呈网络化地向下分布，他们在不同机制的权力中互相交错纠结，相互运作、相互指涉、相互划界，并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自身的特定模式，从而构成当代权力的超级结构。”[5]333美国是全世界的文化传媒中心，电影《白雪公主与猎人》播出以后，不但在美国产生很高的收视影响，也对世界各国的文化传媒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美国是一个崇尚自由与权力的国家。《白雪公主与猎人》中的权力角逐在带给给观众审美快感的同时，也促使人们对权力意识进行反思。电影中的两次权力颠覆与反颠覆，引起了人们对权力意识的反思。翻开中外历史，有多少权力颠覆不与贪恋美色有牵扯呢？然而，这个古老话题，似乎又对如今的社会现实是一个隐喻与反射，也是一种嘲讽与鞭策，在我们的当今社会，又有多少当权者的权力丧失不与贪恋美色有关系呢？由此可见，权力不是用来满足自己贪婪欲望的，权力是神圣的，权力不是随心所欲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权力应该服务于人民，有权力就有义务与约束。女王拉文娜的权力欲望膨胀，终于激起白雪公主“女权意识”的爆发，也激起了勇敢猎人对白雪公主的同情和支持，激发了七个小矮人的义勇与热情，反抗的力量团结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汇合，终于推翻了这个暴力的政府，权力再一次被颠覆。对权力的贪婪和滥用必然会导致权力的颠覆。正如福柯所说，权力既是压抑的力量，也是建设的力量。我国古代思想家荀子在其《荀子?王制篇》中就指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西方，人们努力不懈地追求属于自己的权力。1776年7月4日，美国第一任总统富兰克林在《独立宣言》中提出：“人人生而平等，人们有生存权、自由和追求幸福等不可转让的权利。”1789年，法国通过了《人权宣言》，正式赋予人们以权力。法国人民追求自由权力的斗争终于取得胜利。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人民获得解放，人民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合法权利。当今社会，人们获得了许多属于自己的权力，但权力压迫依然存在；从世界范围来说，殖民统治已成为历史，但文化霸权仍然存在。王岳川教授指出：“现实世界随处可见的是压迫性的暴力、专横、封闭、控制、隔离和排斥，因此当代政治文化分析的最底层被揭示出来，人们无疑能看到一个关键范式――‘权力―知识―权力’。这一知识权力模式的分析，不仅可以从文学方面、文化方面分析，而且也可以从国际政治和政治权力方面分析。”[5]332人类进入21世纪之后，世界权力格局发生急剧变化，和平与发展成为当今世界各国达成的共识，全球化与可持续经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主旋律。然而，霸权主义思想似乎仍有抬头趋势，少数国家企图凌驾于他国之上，他们把权力的魔爪伸向其他国家，这种权力趋向应该引起世界人民的高度警惕。我们应该通过合法手段维护我们的正当权益，绝不允许任何霸权主义践踏我们的正当权益。同时，这些霸权国家也应该吸取教训，摈弃霸权意识，建构一个全世界人们和谐共存的新时代。因此，从这种意义来说，《白雪公主与猎人》中的权力美学思想值得我们深思和借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