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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育实践人格:从王阳明“知行合一”看当代教育目的的实践取向

  中图分类号:G40-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124(2017)03-0056-06
  纵观中外教育思想史,尤其是中国教育思想史,在涉及有关教育目的(目?耍┑谋硎鍪保?曾经有过诸多对于理想人格的设计,形成了蔚为壮观的塑造理想人格的教育思想范式。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表述有:孔子的君子人格、孟子的大丈夫人格、庄子的真人人格、朱子的圣贤人格以及王阳明的实践人格等等。笔者在此所谓人格者,与今日心理学有关人格的种种解析式的精密界定甚不相同,其主要涵义为做人(为人)之典范,即人之为人的理想状态以及为达成相应之目的所采取的诸多手段、路径、策略等。以此观之,结合笔者对于王阳明“知行合一”学说的学习与思考,拟提出“知行合一”学说本身所蕴含的实践人格思想,并以实践人格思想为基础,尝试探索培育实践人格对于当代中国教育变革所能产生的积极影响。
  一、王阳明“知行合一”学说蕴含实践人格的丰富内涵
  阳明学之体系可谓博大精深。它上承朱陆学说,下启曾文正公、张文襄公等人引领的近现代新儒学,在中国儒学思想史上,素有所谓“孔孟朱王”并称之美誉。他是一位思想巨匠,开创了儒学新天地,既是一代“心学”宗师,又是具有世界影响的伟大哲学家,集立德、立功、立言于一身而成为真“三不朽”,实现了古今圣贤的最高人格理想。美国哈佛大学的新儒学代表人物杜维明断言:21世纪是王阳明的世纪。后辈学人总括其学说经纬,通常将其分解为阳明心学、良知学说和“知行合一”思想等三个部分。本文尤重其“知行合一”这一思想。为不使理解上出现误差与歧义,我们还是不妨聆听王阳明先生本人的论述。在其《传习录》中特别要紧的论述有两处:一处(第133条)明确道:“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知行工夫,本不可离。只为后世学者分作两截用功,失却知行本体,故有合一并进之说。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 [1 ]另一处(第226条)中记载:“(有人)问知行合一。先生曰:‘此须识我立言宗旨。今人学问,只因知行分作两件,故有一念发动,虽是不善,然却未曾行,便不去禁止。我今说个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发动处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此是我立言宗旨。’” [1 ]对此,阳明先生的著名弟子刘宗周先生作出了相当精当的评价:“如此说知行合一,真是丝丝见血。先生之学,真切乃尔。后人何曾会得?” [1 ]近代著名学人但衡今有云:“阳明言知行合一,以本节数语为亲切深至,进德修业之基。近人之言即知即行者,当奉此以为圭臬。至于根绝潜伏不善之念,又当以戒慎恐惧为总持工夫。” [1 ]我国当代著名哲学家李泽厚先生则将阳明的“知行合一”思想视为是对人的主体实践(道德行为)的能动性的极大强调。他指出:“‘知’必须是‘行’,‘良知’无不行,而自觉的行也就是知。这就是说,人的真实存在是在行为活动的‘良知’之中,在此行为中,人才获得它的本体存在。” [2 ]其后,当代著名的阳明学研究者吴光先生对于“知行合一”思想却是将之定位为“知行合一的工夫论”,并且还具体提出了三个要点:“知行只是一个功夫,不能割裂。而所谓‘工夫’,就是认知与实践的过程。第二,知行关系是辩证的统一:知是行的出发点,是指导行的,而真正的‘知’不但能‘行’,而且是已在‘行’了;行是知的归宿,是实现知的,而真切笃实的‘行’已自有明觉精察的‘知’在起作用了。第三,知行工夫中‘行’的根本目的,只是要彻底克服那‘不善的念’而达于至善,这实质上是个道德修养与实践的过程。” [3 ]至于海外学人在这方面的论述,就我们所见,大多还集中于传记类的综合评介,具有代表性的有日本学者高濑武次郎的《王阳明详传》,书中对于阳明先生谪居(1509年)贵阳始论“知行合一”有过较为详细的记载:“(其时)贵州提学副使席书,号元山,他一生潜心于理学,向来敬仰王阳明。第二年(1509年),他特地派人迎王阳明到贵阳府城中做客,求教朱陆异同之辨。王阳明没有详细阐述朱陆之学,而是告诉席书他所悟得的‘知行合一’的学说。这就是王阳明倡导‘知行合一’的开始。” [4 ]这无疑对于生活于贵州贵阳这片土地上的吾辈而言是一个大大振奋的消息。如今,贵阳市的城市精神被后人提炼为“知行合一,协力争先”,无疑就是对于阳明精神一种很好的诠释与继承。那么,如何从学理上进一步论证阳明实践人格所蕴含的深邃思想,如何在当代教育目的中彰显实践取向以培养当代人的实践人格等,都有待我们给出有说服力的分析。
  二、王阳明“知行合一”学说与西方实践哲学蕴含共同的旨趣
  笔者认为,实践人格是王阳明“知行合一”学说与西方实践哲学的共同旨趣,是具有深厚的学理依据的。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依据:
  1. 两者皆蕴含深厚的伦理诉求
  让我们还是先看看阳明“知行合一”学说所蕴含的深厚的伦理诉求。对此,当代学者吴震在论及阳明“知行合一”学说时,特别强调:“阳明所说的知行主要是指伦理学意义上的概念,‘知’主要是指德性之知,‘行’主要是指道德实践……在阳明看来,如果实践行为没有良知的明觉监察,那么这些行为是盲目的(‘冥行’),如果求知活动没有认真笃实的态度,那么这些活动也将是盲目的(‘妄想’)……总之,晚年阳明将知行合一说建立(在)这样一种良知的观念之上:知行过程有良知的参与,良知本体具有‘自知’的特质及其‘明觉’的能力,故能为知行合一提供保证。应当说,阳明从良知学说的立场出发,对知行关系的考察是深刻的。事实上,也唯有从良知的角度出发,才能证成知行合一……值得注意的是,在知行过程中良知的参与,使得知行问题能够超越知识论领域,从而得以合理地进入到伦理学领域之中,这是阳明知行合一论的又一重要特色。” [5 ]自此不难推出,单纯从知识论角度,实难以理解“知行合一”学说之精髓,势必会在知行关系上陷入孰先孰后抑或孰轻孰重的无谓论争之中。对此,阳明先生又做出了怎样的表述呢?   在《答友人问(丙戌)》中针对友人所问:“自来先儒皆以学问思辨属知,而以笃行属行,分明是两截事。今先生独谓知行合一,不能无疑。”阳明先生做出了如下的回答:“此事吾已言之屡屡。凡谓之行者,只是著实去做这件事。若著实做学问思辨的工夫,则学问思辨亦便是行矣。学是学做这件事,问是问做这件事,思辨是思辨做这件事,则行亦便是学问思辨矣。若谓学问思辨之,然后去行,却如何悬空先去学问思辨得?行时又如何去得个学问思辨的事?行之明觉精察处,便是知;知之真切笃实处,便是行。若行而不能警察明觉,便是冥行,便是‘学而不思则罔’,所以必须说个知;知而不能真切笃实,便是妄想,便是‘思而不学则殆’,所以必须说个行。原来只是一个工夫。凡古人说知行,皆是就一个工夫上补偏救弊说,不似今人截然分作两件事做……知行原是?筛鲎炙狄桓龉し颍?这一个工夫须著此两个字,方说的完全无弊病……知之真切笃实处,便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便是知。若知时,其心不能真切笃实,则其知便不能明觉精察;不是知之时只要明觉精察,便不要真切笃实也。行之时,其心不能明觉精察,则其行便不能真切笃实;不是行之时只要真切笃实,便不要明觉精察也。知天地之化育,心体原是如此。乾知大始,心体亦原是如此。” [3 ]此处所谓乾知大始之“乾知”,正即所谓良知是也 [5 ]。此说与秦家懿先生在其专著《王阳明》一书中强调的阳明的“知行合一”说,也就是他的道德理想 [6 ]相仿。
  那么,西方学者的实践哲学又蕴含了怎样的伦理诉求呢?对此,人们一般都将关注的目光投向被誉为西方伦理学的奠基之作《尼各马可伦理学》(廖申白、邓安庆等先生译名)或是《尼各马科伦理学》(苗力田先生译名)。在《尼各马可伦理学》(笔者在此采用了廖、邓等先生的译名)的第一卷便是以“善”为卷题(廖申白译名)或者以“伦理学与政治学:善、幸福与灵魂活动”为卷题(邓安庆译名)。无论该卷卷题译名怎样,却都共同把伦理上的善确立为实践活动的基本向度。该书开篇便写道:“每种技艺与研究,同样地,人的每种实践与选择,都以某种善为目的。” [7 ]该段文字邓安庆则译为“每种技艺与探索,与每种行动和选择一样,都显得是追求某种善,所以人们有理由把善表示为万事万物所追求的目标” [8 ]。然而苗力田先生的译法则要简洁许多:“一切技术,一切规划以及一切实践和抉择,都以某种善为目标。” [9 ]笔者无意在此咬文嚼字,让笔者深为认同的是,亚里士多德将伦理上的良善(品质)作为人类一切实践活动的基本指令。不止于此,在《尼各马可伦理学》第六卷即关于“理智德性”(廖申白译)抑或“理智德性论”(邓安庆译)甚或“实践智慧”(余纪元译)的论述中,亚里士多德更进一步指出:“明智(亦有人译为实践智慧)是一种同人的善相关的、合乎逻各斯的、求真的实践品质。” [7 ]故此,人们不难看到,实践活动绝非放弃德性准则的一味蛮干,恰恰相反,人类的一切实践活动无不是在德性的根本指导下展开的。因为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德性使得我们的目的正确,明智则使我们采取实现那个目的的正确的手段……使得我们的目的正确的是德性” [7 ]。总之,“德性提供了目的,明智则提供了达到目的的实践” [9 ]。为此,对于亚里士多德伦理学意涵有着深入研究的余纪元作了如下颇有见地的分析:“实践智慧是实践理性的德性,能使一个人做出正确的伦理决断……实践智慧是决定人如何过好的、正确的生活的那种实践理性的德性……研究实践智慧,即是研究如何在人类事务中做得对,怎么样让理智发挥到最优秀的状态……实践智慧研究人们该如何生活,研究幸福的源泉……拥有实践智慧的人是在他成长的范围内所接受到的价值中生活,并在传统范围内获得实践智慧的……没有实践智慧,是得不到完满德性的。而完满德性一定是经过长期修炼的,最终和实践智慧关联在一起……伦理德性和实践智慧以一种相互补益增强的方式共同发展。” [10 ]可见,西方实践哲学尤其是亚氏实践哲学之实践行动绝非单纯的行动更非盲动,而是有德性的行动,因为“有德行的行动是kalon的(美、美好、高贵),而且有德性的行动者正是为了这个原因选择它们……拥有实践智慧的人凭借他对人类好的理解,用理性确定在不同情境下如何行动才是秩序良好的。” [11 ]至此,我们便不难看到,亚氏实践哲学和阳明“知行合一”学说中所共同蕴含的伦理诉求:前者为良善之德性,后者为自觉之良知。
  2. 实践人格本身具有鲜明的以德性活动为其特征的目的性导向将“知”与“行”两者联系起来
  无论是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学说,还是以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西方实践哲学,都将实践人格设定为他们共同追求的理想人格范式,其间蕴含着鲜明的目的导向。而且这种目的导向性又与别的理想人格范式诸如君子人格(孔子)、自然人格(老子)、逍遥人格(庄子)等所关注的目的导向相比有着明显的差异,即以行动尤其是以充盈良知良善的行动为其鲜明特征。
  众所周知,在中国历史上有一个著名的“三不朽”的说法至今影响深远。本文无意在此深挖所谓“三不朽”之学理渊源及对后世之启示价值,尽管王阳明一直以来被世人当作真正实现了所谓“三不朽”之人生理想的典范,另外尚有孔子“一个”(一个完整实现了“三不朽”)和曾国藩“半个”(半个实现了“三不朽”)为世人所尊崇,只想结合王阳明先生所极力倡导的“知行合一”这一特色鲜明的主张,将“知行合一”中所蕴含的德性旨趣即实践人格本身蕴含的德性旨趣作些分析,以便在为当代中国教育目的的变革注入实践的力量时不至于丧失德性的旨趣。在明朝那“妖孽横行的宫廷”(当年明月语)之中,阳明先生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德行的力量)与宫廷中的妖孽如刘瑾之流抗衡,更是凭借“知行合一”的一己之力(兼具德性、智慧、谋略的力量)平定了明朝中叶最大的叛乱即宁王朱宸濠叛乱。当宁王叛乱被平定之后,阳明先生并未迎来人生的辉煌,而是遭到了种种刁难甚至于非议。他究竟是怎样化解这种种的是非纷扰的?实赖于他一直秉持的“知行合一”工夫所深蕴的良知(德性)力量,一如他留给世人的最后一句话:“此心光明,亦复何言。”一个心中有光明的阳明先生,以其实践人格的卓然伟力一直深深启迪着后来者。   5. 就学生学习活动而言,将培育实践人格作为学生重要的学习目标
  一切教育理念、一切教育主张的最终落脚点在于学生。离开学生的真实发展,所有教育的美好理念和愿景将成“镜月水花”。为此,我们要向学生充分彰显“知行合一”这一实践人格的魅力,要将培育实践人格定位为他们至关重要的学习目标并予以确认和落实。具体可以让学生结合自身兴趣爱好并联系现实社会的诸多实际问题开展丰富多彩的社会实践活动。针对当下一些非常形式化表面化的社会实践活动存在的诸多问题,我们认为,非常有必要充分利用学校(而非简单的校外)、利用课堂(而非随意的课外)这样一些与学生生活紧密联系的场所,向学生提出实实在在的社会实践、社会生活的直接任务与要求,并且让他们从点滴的实际工作中得到真实的进步,进而让他们自身认识到实践人格并非什么虚无缥缈的“空气”而是现实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的人格特质。只有当学生自身对于培育实践人格之重要性的认识上升到一个关乎他们幸福生活与前途命运的高度时,他们才会从现在开始真正关心并切切实实地承担起实践人格培育的重任。
  对于生活在当今改革开放时代的中国人来说,我们不仅要有改革开放的时代精神,同时还应该秉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民族精神,既有面向世界的开阔胸襟,又有植根民族优秀文化的中华情怀,尤其要具有浓缩了中华情怀的诸多人格境界与操守,其中之一便是本文所推崇的实践人格,因为这是一种与中华民族注重实践注重实用相适切的人格境界与操守。中国的古圣先贤对于彰显“知行合一”这一实践人格及其特征已有诸如“行胜于言”、“讷言敏行”、“笃行”等许多经典的语录。现在的关键已经不再是重复这些经典语录的时候,而是要在实际生活与现实人生中探讨如何培育我们每个人的实践人格,如何真真正正贯彻“知行合一”。一切恰如国学大师谢无量先生所言:“凡是必以知行相合而成,故知行工夫唯一而已。阳明在申知行之真义,非徒沾沾于文字间也。” [15 ]而此种“知行工夫”又正好与当代法国著名哲学家布迪厄所强调的“实践感” [16 ]有着深刻的内在关联。难道这仅仅是偶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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